我想,大概所有人最为痛苦的时刻并非在判断自己做不到之后选择放弃,而是在拼尽了全力之后,依旧迎来了彻底失败结局时的绝望。
就好像是那句话所说的一样吧。
“我并非是不愿努力,只是我怕努力了之后,才发现自己并非璞玉或金石,不过是一块随处可见的小石子罢了。”
正因如此,所谓的“摆烂”才会流行吧。
但是即便是顽石,终究也是有可取之处的,我是这么认为的。
换个说法,即便你并非世人眼中的“珍贵稀缺”,那又如何呢?
说不定你是铁矿砂,只要锻炼得当,依旧能百炼成钢呢。
这世上并非缺少千里马,而是缺少伯乐。
所以在听了她们的愿望和琴声之后,我才会决定帮助她们,哪怕连她们自己都否定自己,我也必须肯定她们的努力,哪怕只前进了一点点,我也必须指出。
“比上次还好,音色的稳定度强了不止一点两点,再练习一段时间的话,就一定到达能上台演出的水准。”
我相当中肯地给刚刚的演奏作出了评价。
“哈……哈……哈……谢谢。”
芸苍白的脸上有着难得的红晕,轻轻地喘着气,抱着着贝斯的手也在止不住微微的打颤,唯有眼睛中的光异常的夺目,就像是黑暗的房间中,静静地燃着的烛火。
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,更没有什么神明与天使,只自己才能拯救自己。
“我没有在夸奖你,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,你要感谢的是你自己的努力。”
即便努力了不一定会成功,但是努力本身便是意义所在。
“啊……呼……这种话也只有从先生你的嘴里说出来才不会让人觉得虚伪了。”
“哼,那是当然的,毕竟我可是绝对不会对别人说谎的。”
我忍不住轻笑出声,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这么做过了,我甚至感觉脸颊的肌肉传来了酸楚。
不知道为什么,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不会自觉地放松下来,这是哪怕在洛雪身边都没办法做到的——虽然我觉得那是因为我对于洛雪有着家长程度上的责任使然。
“真好啊,不会撒谎。”
她也轻笑了出来,犹如静静绽放着的葱莲一般。
“也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的,比如说没有办法用善意的谎言来安慰哭泣的女孩子。”
“先生,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。”
她的手搭在鼻尖轻掩住嘴,“咯咯”地笑了,我也被这份笑声所感染,嘴角的弧度自说自话地狂放起来,只是,那份酸楚感也越发强烈了。
“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。”
“我当然是在夸你,先生。”
她大抵是真的没有恶意的,我没有理由地这么觉得。
“还是别叫我先生了吧,我也没有教你什么,你这么称呼我总觉得怪怪的。”
其实这才是我第三次指导她——不,或者说只是单纯地评判好坏,然后稍微给出一些我觉得比较可行的建议,但是从上一次开始,她就突然开始用“先生”这样明显的尊称了,本来我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才对,但是果然我还是没法适应这种称呼。
“那先生希望我则么称呼你呢?”
“……只要是普通的称呼都可以。”
“那阿荀?风?小子?还是荀风哥哥?”
她话中调侃的意味简直溢出来,不过倒也是奇怪,从她们的口中说出来我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,但是同样的称呼从芸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怪到不行。
“哪有学生这么调侃老师的?”
“先生不是说没有教我什么吗?那我们自然也不是什么师生关系了。”
这就是所谓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?总觉得我是一步步落入她设下的圈套之中了。
所以说女孩子真是可怕啊,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就设下了重重的陷阱,静待着猎物越陷越深,好像我遇到的所有女孩子或多或少都是这样。
这么想来,女孩子最大的武器或许不是不讲道理,而是让人不忍责备的小心机。
“之前我则么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伶牙俐齿?”
“那是先生还不够了解我,我本就是这般女子。”
说着她突然将贝斯递了过来。
是要我帮忙放回去吗?
“先生,我想听你弹琴。”
她双手交叠着放在被子上,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。
原来是这个意思吗?
“想听什么曲子?话先说好,探望的时间剩的不多了,所以最多也只能弹一首曲子了。”
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,毕竟我比谁都知道她现在有多么努力,才能重新完整地弹完一整首曲子,因为第一次的时候,仅仅是抱着贝斯她都不停地流着冷汗。
与她比起来,除了那一段埋头的岁月,我之前大抵真的只是在“玩”音乐吧。
“我想听你现在心里所想的第一首曲子。”
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啊。
我现在心里所想到的曲子吗?
老实说,我一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心这种东西,再说就算有也不知道它究竟在哪,某种意义上来说,我或许是长得比较像人的野兽。
但是假如说只是凭直觉,放弃一直以来的思考呢?
纯白,一望无际的纯白,就好像是我从未亲自去过,但却在电视里见过很多次的雪原一般,而在这片雪原的中央,是一株即便在这片白色中依旧显得耀眼的雪莲花苞,静静地等待着,用生命怒放的那一刻。
原来如此,我知道了,有一首曲子很适合现在。
只是已经太久没有弹那首曲子了,我能做到吗?
不,我必须做到,毕竟是那首曲子。
我将贝斯抱在怀中,不像是平常那样斜拿着,而是用像是要弹拨琵琶一般的姿势,深深地吸进一口气,再轻轻地吐出,然后缓缓地拨下第一个音。
不知道为什么,我想到了小时候母亲曾经给我讲过的一个不知出处的童话故事。
在很久很久以前,在某个北方小岛的一座山洞中,生活着一团小小的火苗,它眼中的世界就只有这不大的方寸之地,所认识的人也只有一位一同生活的猎户少女。
少女每日早出晚归,有时候会带着可爱的雪兔、青面獠牙的野猪又或者是白色的山鸡等等的猎物回来,有时候则是空手而归,但是她总是和住在瓶子里小火苗说着话。
“我回来了,小火,今天的晚餐是山鸡哦,稍等一下。”
“啊,今天好冷,真是不想出去打猎啊。”
“今天外面雪下得好大啊,真想带你一起去看看。”
“啊,我和你说啊,今天超有趣的,我亲眼看见一头鹿被熊捕杀欸。”
“今天也麻烦你了,小火,话说你到底是什么构造啊,为什么能一直燃烧着不灭掉呢?”
“今天外面的柴火全湿了啊,感觉点不燃了,小火你有办法吗?啊,真的点燃了,小火你好厉害啊。”
小火苗很想回答她的话,但是除了每天听着她说着外面的故事,并且帮她点燃篝火和炉灶以外,什么也做不到。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,本以为这永远也不会终结的日常,却随着某一天猎户少女的一去不复返而迎来了终结。
三天后,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小火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,又过了三天,它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对策,接着又是三天,它终于下定了决心,挣扎着跳出了瓶子,开始沿着黝黑的地面拖动着身体。
一心想着寻找少女的她并没有注意到,自己身后留下的焦黑色印记,被点燃了的所有触碰到的东西,以及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的,它们曾经一起生活过得洞窟。
它终于见到了少女口中美丽而又有趣的雪原,只是它却无暇欣赏,只在一片纯白中踩出了一道焦黑的路。
我并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,不知道它有没有找到少女,更不知道这个故事究竟是悲剧还是喜剧,因为那时候我听到这里时已经被修普诺斯迎进了梦乡,而讲述这个故事的人也已经不在了。
我停下了手,慢慢地放下了贝斯,却仿佛还置身于那片雪原,而那位猎户少女原本看不清的容颜,也慢慢清晰成了芸那张正在流泪的脸……等等,流泪,为什么?我做错了什么吗?还是这首曲子有什么问题吗?
许多想说的话一时间全部哽在喉咙里,反倒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。
她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眼睛,又恢复到了之前那样淡淡的笑容。
“这首曲子,是《G弦上的咏叹调》吗?”
她的声音相当平静,仿佛刚刚的泪颜是假的一般。
“嗯。”
“但是有一些不一样吧?”
“嗯,因为我也试试像是巴赫那样,只靠一根G弦来演奏,但是我的水平还不够,只能稍微改一下了。”
她突然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,先生。”
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?
“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改编,然后将它这样完美地演奏出来的。”
“不,你错了。”
我摇了摇头。
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,不过是反复尝试和训练的结果罢了。”
这首曲子中,缺少了最为关键的东西,每一位创作者都应该有的东西。
“呵呵呵呵……”
她又虚掩着嘴,发出了风铃般的笑声。
“你还没有注意到吗,先生,没想到你是这么笨拙的一个人。”
“嗯?”
我无法理解她的意思。
“先生,等你完全完成这首曲子的时候,能再弹给我听吗?”
“当然可以,但是与此相对的,我有一条件。”
“坏心眼的先生,你想我做什么呢?丑话说在前头,太重的活我可干不了,而且我也不好吃,要吃甜食的话,还是小葵比较好。”
这时候出现葵的名字,她连这种时候,都在为自己的好朋友着想吗?
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,双手递出,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。
“这是?”
她讶异的声音传来,手中有些冰冷的触感也消失了。
“请加入我的乐队,让我当你的经纪人吧。”
我并没有任何的敲门砖,我只有最为普通的连远大的理想都说不出的,最为直白的请求。
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先生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我抬起头,却对上的是她泫然欲泣的表情。
“你还真是过分啊,先生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这是我自懂事以来,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想要去做些什么,好不容易抓住了,那就绝不能放手,不然有可能,我再也无法得知那故事的结局了。
她抽噎了一口气,笑着却又哭着说出了她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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